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电影圈公认武侠片最难拍,每个人心目中的侠义精神多少都有点区别。其中,最最上难度的就是改编金庸老爷子的作品,老外说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中国人心中就有一个乔峰。

《天龙八部》改编电影的难度超过《倚天屠龙记》,后者好歹还是父子双主角,能做到起承转合,《天龙八部》原著中三个主角切换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斜接,不看原著,直接看电视剧,跳过几集,后边出场的人物就不认识了,直接换主角了。乔峰作为金庸塑造最成功的人物,一直是男性读者的心头爱,直到今天一想到乔峰,“燕云十八骑,奔腾如虎狼烟举”这句话一下子就跳出来了,完全不需要回忆,可见当时印象至深。

乔峰作为弃婴被农家收养,自小努力学武脱颖而出,被少林玄苦大师收为弟子,再被丐帮帮主汪剑通收为义子,十数年间靠武功、义气、处事方法和办事能力最终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主,这完全是爽文男主的剧本。南慕容,北乔峰,慕容是皇家后裔,家族势力和人脉积累在江湖上数一数二,两相对照,乔峰算是“寒门贵子”的典范。

杏林遭遇叛乱,若不是康敏这个金庸笔下智谋排得进前三的女人出手,乔峰反手就平息了。考虑当时宋朝人的礼教大防,坐实契丹人身份的乔峰,能全身而退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换个金庸男主角,不是暴走被群殴,心灰意冷遁入空门,就是自刎当场。

乔峰从来不是好勇斗狠之辈,带阿朱聚贤庄求医,本来就是侠义所为,被老爹救走之后,也没有瞻前顾后,先保住命再说。后来之所以上了康敏的恶当,主要是因为不了解女人,乔峰平生都在男人堆打滚,遇到最有心机的男人是反骨仔全冠清,勾搭义嫂白世镜这类,乔峰对他们的都是拿捏在股掌之间。偏偏康敏是一个自负容貌绝世无双的女人,乔峰初次遇到实在没有经验,被骗一次情有可原,经此一役,搞死康敏的阿紫也不能欺骗乔峰,在危急关头,对小姨子下手也不容情,可见乔峰心性之坚定。

最后关头,乔峰夹在宋辽两国之间如何自处,看当时地图,南宋时的蒙古和金当时还是辽国地盘,安颜阿骨打一代豪杰,身负族群未来,除非乔峰帮他造反,否则也只能束手无策。向南,宋朝是父母之邦,中原武林被阿紫诓来救人,以为乔峰是大宋卧底,将来说穿了岂不尴尬;向北,辽国是母国,乔峰毕竟已经改名萧峰,人离乡贱;向西,大理和吐蕃国小力弱,只能是给宋辽两国侵略的借口,给两个义弟添麻烦;向东,除非导演是徐克,东渡扶桑避世远遁。天下虽大,对乔峰而言真是无处可去。当年武林盛传乔峰傻福杉木、杀师杀友,再加上杀妻,谣言荒谬,但乔峰是孤家寡人不假。彼时彼刻,站在雁门关前,除了自尽乔峰别无他选。乔峰的结局符合性格与处境,但不符合读者的感情。我看《天龙八部》就是为了读乔峰,最后英雄气短,实在接受不了。

叶师傅是读过原著的,而且一定读通读透,作为导演他对影片的控制很严,细节处理的不错,一开头,就把乔峰的成长过程还原出来,这就很看编剧的功力,不读透金庸原著,这一段是拍不出来的,至少拍不利索,简简单单几个镜头,乔峰在丐帮的成长史交代的清清楚楚,别人是靠家世、运气,他是靠能力,更要命的是后浪压前浪,有能者后来居上,这也铺垫了杏林子丐帮老一辈造反的隐患。不然那些老江湖能信康敏一张嘴,杀马大元的凶手是谁?丐帮长老从来没有确定是乔峰。电影里有一个细节,被重新收服的长老,在聚贤庄呵斥康敏:马大元凶案还未定论。明显是对乔峰心存偏袒。

影片中为了突出乔峰,男二号段誉和三号虚竹客串出场,段誉有台词和特写,气质看起来不错,一副皇家书呆子模样,虚竹只闻其声,听起来像是王宝强,要真是他,挺符合原著相貌不佳的描写。降龙十八掌如何在荧幕展现,确实很难,黄日华演射雕靠的是激光特效,后来演天龙八部采用动画。甄子丹取长补短,采用真功夫加电脑特效,在聚贤庄一战,掌击藤甲兵喷血的镜头很带感,很有降龙十八掌天下至刚,无坚不摧的气概。至于乔峰伸掌一按一吸,敌人、兵刃手到擒来的展示也符合原著中用过的擒龙功,不知道新版小说改没改,不过至少老版是有过的描述:“乔峰虚空一抓,一股气流激动地下的单刀,那刀竟然跳了起来,跃入了他手中”。

片中为了抬高乔峰,对鸠摩智有所贬低,但也不离谱,唯一看不下去的就是康敏,一个上至皇族,下至乞丐都能迷得晕晕乎乎的奇女子,细思之下,只有夏文汐在《唐朝豪放女》中的表演近似,本片选的康敏既不妖艳,也不纯情,更不要说原著是介于两者之间无缝切换(后来知道是港姐,难怪)。

第二不合适的就是阿紫,说她是阿朱的亲妹妹实在点贬低阿朱,更不要说张兆辉和惠英红演的父母,大概是受到港剧的影响,阿紫就不能漂亮,乍一眼看去,好像是男的反串,不过演的还行(好歹也是影后),看久了也就释怀。

片子的结尾很不错,既有塞上牛羊空许约的遗憾,又有辽国内乱的影子,加上吕良伟客串慕容博惊喜出镜。至于甄子丹扮演萧远山更是符合原著,原书中写道父子两人身形样貌几乎一模一样,以至于亲眼目睹萧远山行凶的少林僧人一口咬定乔峰就是凶手,这句台词影片中有,不能不说是原著党的胜利。

截至目前《乔峰传》票房880万元,据说成本高达2亿(实在没看出来,难不成都给了甄子丹当片酬),本片是近年来少有的高质量武侠片(不同于写实的《目中无人》《乔峰传》带有武侠幻想),扎实的武术基本功与电脑特效相结合,成片质量还是不错的,和李仁港的《锦衣卫》相差彷佛,比《青面修罗》那是强太多了。

PS:内心还是希望《乔峰传》和《笑傲江湖》一样不拘泥于原著,给乔峰一个相对较好的结局,毕竟英文名都叫帝释天(Śakra),蛮合适的,乔峰就是神一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