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文化中,万物皆有灵,只要经过潜心修炼假以时日,都可以修炼成人形。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妖的概念。妖即是非人的生物经过修炼之后的结果。可能是动物,比如蛇妖,狐妖。也可能是植物,比如花妖,树妖等。但是,即使他们能出神入化地以任意的面目示人,但妖终归是妖,他们和人最本质的区别不在于思想,而在于情感,尤其是爱情。
对于妖的情感,在中国传奇故事《白蛇传》中有过深刻而精彩的阐述,其基本情节已家喻户晓。白蛇为报许仙的救命之恩,携一同修炼的青蛇来到凡间,成就了一段跌宕起伏的爱情悲剧。
我们现在看到的电影《青蛇》虽然基本的人物和故事来自于白蛇传的传说,但从青蛇的角度切入,味道却全然不同。
徐克的青蛇是根据香港作家李碧华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的,其最大的特点是从人性的角度来阐释妖,用天生的赤裸的情欲来解释一个被时间和美德层层包裹的爱情传奇。在传统的叙述中,白蛇是为了报恩才来到凡间,她的动机因为恩情而复合道德,变得无比纯正。
但在李碧华的小说中,潜心修炼的白蛇和青蛇是由于吃了吕洞宾恶作剧的“七情六欲丸”开了窍动了情,想要体验一番世间男欢女爱的快乐,才要找到了许仙。
单从这个动机来看已经将这个爱情传奇从神龛拉下世俗。
但是,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白素贞对许仙的情却是真的,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许仙也爱上自己,美色的诱惑,殷勤的照顾,善意的谎言,这都是一个女人发自天性的想要赢得男人的努力,与她是不是妖没有太大的关系。
在传统的白蛇传故事中,白素贞虽然是妖,但对世人并无恶意。相反,乐善好施,善良正义胜过人类,再加上贤良淑德符合传统文化对女性的一切要求。她以坚强的耐力经受着层层的考验。一次次把许仙从留言蜚语,从和尚天师,甚至从鬼门关抢了回来。殚精竭虑只为和许仙长相思守。
但是传统的白蛇和许仙的爱情受到了来自青蛇的挑逗和考验。青蛇由原来不谙人情世故纯粹的陪衬变成了主角。由于道行尚浅,在她身上表现出了不加掩饰的本性。
她争强好胜,活泼调皮,善妒反叛而又重情重义。白蛇和青蛇之间除了姐妹又多了一层,既爱又恨的微妙关系。许仙就像拔河绳中的钥匙,成了白娘子姐妹相互较劲的砝码。
徐克希望用这些新鲜的元素表达现代女性对友情和爱情的看法。
而许仙,这儿在传统故事中有些懦弱没有主见的男人在这里表现出人类情感的复杂和虚伪,自私和犹豫不定。在妖看来,这是人类最恐怖也是最厉害的地方。
电影青蛇通过对许仙这一任务的结构创意地通过妖的视角来反思人性,用人性的阴暗多变来反衬白素贞和小青感情的直接率真顺应天性。对白蛇传这一爱情传奇做这样的叙述置换并非想颠覆经典而是呼唤真情,解放天性,抛开那些虚伪的道德禁锢。
对于妖来说,最悲哀的莫过于天地都认为妖是不会产生真感情的,他们与人在一起一定是有所图的,所有的妖都是邪恶的,必须被毫不留情地铲除。以法海为代表的世俗偏见就是这样固执的认为。
白素贞虽然是妖,但是她比人更忠于爱情,更全力以赴无所保留。只是为了爱一个人,她付出了自己的所有,最后被压在雷锋塔下,遭受无穷的痛苦。她从来不怀疑这一段耗尽千年道行的感情到底值不值得。最后连法海也为之感动。
这个故事还将被长久地流传下去。
因为对真情的推崇,是我们永恒不变的追求。
PS:值得书上一笔的还有服装设计,张叔平为两位女主角特别设计的服装和造型真是一绝。记得当时看报道说,大陆影人发现《青蛇》中青蛇和白蛇的衣服都是蚊帐布做的,大为惊诧,可是你看看片中的效果,薄雾一样朦胧,轻烟一样缥缈,给两个女人平添多少媚气与仙气。再看真些,两人的发饰与发型也精心下了工夫,头上的簪花都有蛇形,髻上和鬓边一圈圈的暗花绕了又绕,垂下的每一缕发丝都婉转妖娆。
最后狂赞一下片中的插曲和配乐,《流光飞舞》、《莫呼洛迦》,还有那曲《人生如此》,词曲皆精,实在经典,连一段段或轻柔或华丽的背景音乐都可圈可点,值得专门买原声大碟来反复欣赏。说到此处要狠狠赞一句雷颂德,又不得不再叹一下黄霑:虽然人固有一死,可是对于他这样的天才,无论何时离去,都有一种“早夭”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地,扼腕叹息。
PPS:我要纠正第十放映室对服装设计的错误解释,他里面所说的是“加入了京剧的元素”,其实不然,纵观香港九十年代,粤剧还是十分兴旺的,电影里的人物妆容质朴自然但是眼妆不失魅气,衣服飘逸轻柔,但是发髻又不失别致,像足了粤剧里伶人的造型。同时电影里的插曲多用粤胡、提琴、月琴、箫笛、三弦等广东音乐的主要乐器伴奏,旋律优美流转,就连歌曲《人生如此》的女声唱腔也属于粤剧的“星腔”,很好地传承了岭南文化的特色。我是广东人,自小就跟着外婆听粤剧看粤剧,那时候香港很多大型晚会都少不了粤剧部分,这些我再熟悉不过了。看来作为北方代表的中央台在评论港片的时候真的要对香港文化和岭南文化好好做做功课了。
可参考一下2010年广州亚运的体育图标——粤剧花旦脸谱设计
再看王祖贤的白蛇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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